【导读】:10月25日上午,温岭市第一人民医院发生一起伤人事件, 3名医生被一男子捅伤,其中耳鼻咽喉科主任医师王云杰因抢救无效死亡。这起事件的起因是患者因患鼻炎在温岭医院进行了微创手术,但四五个月后复发,医生复诊确定无问题,双方因此而发生纠纷。
过去一年,已有7位医生死于这样的暴力事件,另有28人受伤。卫计委与公安部联合发出医院安全指引,要求每家医院每20张病床至少配备一名保安,或保安人员总数不得低于医护人员的3%;指引还呼吁医院安装报警按钮、保安门及扫描仪器来杜绝致命武器,并增加监视摄像头及加强巡逻。
保安并不能解决问题,暴力事件依旧在发生。中国医院协会8月份公布的一项调查显示,造成暴力的原因则包括不满意治疗效果、医患沟通不畅、患者开支过高和医疗资源不充足等。参与调查的316家中国医院中接近40%的医护人员表示,因为医暴频发计划放弃目前的职业。
我们哀悼逝者,我们寄望生者。
一些医生已经离开公立医院,他们深谙现有体制的种种弊端,他们跳入市场化的河流,积极参与及共同探索改革。他们希望与患者更好的沟通,用技术赢得医生的尊严并获取与之匹配的回报。人们已经渐失信心的医疗改革,市场提供了方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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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医生,好院长,好合伙人
口述:宋冬雷(上海德济医院院长,著名神经外科专家)
编者按:中国的神经外科,素有“北天坛,南华山”之称,离开“南华山”这座大庙,、宋冬雷经历了病人猛跌80%的落差。他注册微博,开设微信公众号,学习“去大庙”后的个人品牌营销。作为一个院长,他也更有机会推动龚晓明希望的培训体系改革。
病人少了80%
中国病人跟外国病人不一样,认庙不认和尚,换了一个庙,病人不见得还认和尚。
在华山医院时我很忙,负责大的肿瘤,门诊看的不多,每个礼拜大概五六十个病人,真正上台的手术十来个。我手下团队很厉害,一年要做1700台手术。到这里后,我的病人量跌了80%。目前,一个礼拜接待的病人大概十五六个,手术量大概三台。
这个困难我事先有预估。我还是有点信心,因为我有技术。我会的东西比较多,肿瘤看得很好,脑血管病开刀很好,脑血管微创介入治疗也很好。这几块同时达到国内顶尖水平的医生不多。即使我这里的病人少,外面会诊还非常多,病人基础很广泛,所以短期内我可以保持技术水平不滑坡。而且我的学生很多,有很多医生知道我,不会出现换一家医院就不被承认的情况。
过去我的病人有两类,一类是直接到华山医院找到我,另一类是通过外面的医生。现在病人可以直接找到我,微博、微信都是手段。我要做自己的品牌宣传,这是身份变迁带来的必然。也有人说我高调,没办法,出来的医生必须要做这个事情,你必须要让社会、老百姓很直接地感受到你,知道你。
离开华山医院这么好的品牌,到一个没有名气的地方重建自己的品牌,这是一个大大的跌落。我需要重新再上来,这更考验我的能力、水平。以前是依托医院品牌生存,现在要依托市场生存,要把在业内的影响力转化为市场上的影响力。我们这些自由执业的医生必须要过这一关,要有一个断奶期,自己找到奶喝。
想想也不可怕,慢慢做就是。品牌是逐渐树立起来的,华山医院的品牌也是一点点积累的。现在的优势在于,网络资讯发达了,品牌的塑造时间大大缩短,我还能干20年,30年,还有机会把品牌树起来。要是像过去一样,我就没有机会,就不出来了。
公私差别
在华山医院的时候,我对病人的态度还算蛮不错的,但出来后还是感到了体制内外服务理念的差异。我们从很多细节上去提升病人的就医体验。
比如门诊,我们通过客服系统和医疗助理系统,推广预约制。12点钟看病的不用8点钟来,减少等待时间。这个系统并不难,公立医院也可以做,但它太忙,病人太多。
以前我看门诊很简单,5分钟一个。病人很多,时间不能太长。我在这儿,可以给病人20分钟,讲到病人理解为止。医患矛盾很大问题在于沟通,病人满意了,很大一部分矛盾就解决了。如果病人有事找不到人,可能就火了,就像航班延误没解释一样。要是有人来安慰你,给你送食物和水,反复解释、道歉,火气就会小一点。
我们在医生跟病人之间架了一道桥。我做医生很忙,做院长也很忙,花在病人上的时间有限。但病人有问题找我,可以通过服务人员来解决。过去我在公立医院接电话很快,因为很忙,三两句就打断对方,不让说了。现在我要么不接,比如可能刚好在手术、开会、思考,或累得不想讲话,接了就会尽量把事情讲清楚。我还编了一部分短信,引导他们到我的助理那边,等我方便时再慢慢和病人讲清楚。
美国医生都有医疗服务人员帮忙,但中国的公立医院里没有。公立医院也反复教育医护人员要提高服务质量,要多微笑、耐心一点给病人解释,但做不到。而且服务不是说一个微笑,而是实实在在得从职能、流程、岗位上变革。没有配套的体系,做不到的。